“唐山围城：河北钢铁产能迷雾”

本篇文章5726字，读完约14分钟

全国钢铁生产能力严重过剩，河北省只是一个缩影。

“钢铁领域什么时候会变好，我说永远不会变好。 ”

今年“两会”期间，河北钢铁(行情、资金、股吧、问诊)集团有限企业董事长王义芳在河北代表团的小组讨论中义愤填膺。

让王义芳做出几乎史上最悲观的预测，是河北乃至全国钢铁领域严重产能过剩的现状。

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年河北粗钢产量增长率比全国高3.07个百分点，净增粗钢产量1048.84万吨，约占全国粗钢净增量的一半。

5月14日，环境保护部公布了年度全国主要污染物总量减排考核处罚情况。 结果表明，15家企业存在脱硫设施运转不正常、监测数据虚假的违法行为。 名单中，河北钢铁行业龙头公司河北钢铁集团名列其中。

在全国钢铁生产能力严重过剩的情况下，河北省实际上只是全国钢铁贫困局的缩影。

唐山围城战

“世界钢铁看中国，中国钢铁看河北，河北钢铁看唐山。 ”从这个古来流传的钢铁笑话中可以看出，唐山作为全国钢铁重镇，占有重要的地位。

河北省一半的钢铁产量来自这里。 在唐山市和周边地区，高炉、转炉等冶炼设备已经成为这个城市的城市名片。

乘坐唐山北站开往市中心的巴士，环顾窗外，满眼都是行李的大卡车在街道之间穿梭，颠簸的路上尘土飞扬。 唐山似乎以充满重工业气息的独特方式，与陌生的来访者进行了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这种环境状况在几年前更为常见。 位于唐山市东面的钢铁巨头唐钢，曾接到政府的一纸搬迁命令。

很明显，唐钢并没有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 先后投资3亿元进行工厂环境管理，在河北省内率先关闭多座高炉、烧结机、白灰窑、电炉炼钢厂和轧钢生产线，这些都远远超过了钢铁产业快速发展政策的要求。

唐钢的付出会有年度回报。 “世界最清洁钢铁厂”的称号从“被转移”的命运中解放出来，绿色模式也被工业和新闻化部明确为都市型钢铁厂学习的典范。

但是，仅靠一根唐钢毕竟难以改善唐山钢铁工业整体的大环境。 唐山钢铁工业整体类似围城战，城内是和唐钢一样成功“瘦身”的大型规范清洁生产公司，但城外被阴霾笼罩，显然是无序生产的中小钢铁公司。 这种生产环境的差异只不过是一堵墙。

当被问到产能过剩和污染严重的地区时，当地人几乎都把答案指向了位于唐山市西南方向的中小钢铁加工公司凝聚地丰润区。

毕竟，本刊记者后来来到了该区一个叫新军屯的小镇。 沿着颠簸的道路前进，周围越来越浑浊，道路两侧有许多“作坊式”的小钢厂，有些设备冒着黑烟。

从官方统计数据来看，唐山市只有40多家钢铁公司。 “但是，仅丰润区就有200多家小公司。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告诉《中国经济与新闻化》记者。

这并不意外。 虚假报告生产能力和虚假报告是钢铁行业公开的秘密。 在这个“捉迷藏”数字游戏中，每个参与者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不想被赶出去。

年，原冶金部副部长、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名誉会长吴溪淳因河北省误报5000万吨粗钢产量而愤怒不已。 在他看来，地方政府为了私利私欲，不支持当地钢铁企业减产，使得我国钢铁业失去了有利的结构调整机会。

“许多地区钢铁企业的收入是地方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无论规模多么小的钢铁厂，在市场诉求旺盛时都可以创造较大的税收，为完成gdp评价指标添砖加瓦。 需要注意的是，每次生产能力的名义和数量都由地方阶段性报告，不管报什么对我有利就报什么。 数据最能证明问题，但数据本身是错误的吗？ ”当地多年来钢铁官员与《中国经济与新闻化》记者的对话表明，在淘汰落后产能的优势游戏中，国家政策与地方优势存在更深的矛盾。

钢铁公司的数量无从考证，但从满载货物频繁来往的重型卡车的流向来看，民营公司对大型国企的生活似乎还不错。

据记者推测，从一家当地钢铁公司老板口中证实:“对国有企业来说，我们现在利润水平还不错，但如果市场形势一直不好，我们也有可能垮台。”

有利润才能生产，这似乎是民营公司运营的不变真理。 河北省民营企业粗钢产量大幅增加的原因也许可以用来自河北省冶金领域协会的一系列数据来证实。 年，全国大中型钢铁公司仅盈利15.81亿元，销售利润率0.04%； 河北省钢铁领域利润153.52亿元，销售利润率1.34%。 河北钢铁公司盈利额中，141.83亿元由民营钢铁公司创造。

利润来自哪里？ 研究表明，与国有钢企业相比，这些民营公司的吨钢价格比要点钢企业低近千元。 其中，人工费低是原因之一。 但值得注意的是，一些目前盈利的小公司环保投资低或零投资。

不想起上述名字的人告诉《中国经济与新闻化》记者，从生产价格的角度看，这些小公司估计有30%~40%没有打开环保设备，20%~30%没有使用，也有没有环保设备的公司。

“因为没有乘坐环境保护设备，所以烧结机打开后，整个房间都是白烟，几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一家民营钢铁企业的人事部部长向记者回忆了几年前他所属的钢铁厂当时的生产情况。 他说了原因，他在一家小钢铁厂不用启用环保设备，每年也能节约上千万元的价格。 即使被环境保护部门发现，最高罚款也不过几十万元。 如果调查严格，小钢厂采取“早上开门，晚上关门”的政策，不太容易被发现。

积重难返，唐山市也因此成为全国空气体污染的重灾区，许多无视环境保护的小钢铁公司成为始作俑者。

5月10日，传来了一条令人兴奋的消息。 唐山市政府发出通知，决定关闭和取缔该市前199家严重污染公司和落后装备，并给予10天的维修期。 对逾期不能完成的公司，将强制采取停电措施，严格按照维修标准和期限完成维修任务。

需要注意的是，唐银钢有限企业、唐山国丰钢铁有限企业等钢铁公司因烧结机没有脱硫设施，已列入维修清单。

上述多年钢铁从业者认为，一点点的小公司在当地很滋润，没有被市场淘汰。 但是由于单位成本高，高炉规模小的公司不愿意坐环保设备。 如果国家强制提高环境保护指标，小公司可能很快就会死掉。 / br /页面

缺席者河北

单纯考虑到河北省的钢铁问题集中出现在拥有许多小钢铁公司的唐山市，理由似乎有些牵强。

今年4月初，工业和新闻部公示了首批符合《钢铁领域规范条件》的45家公司。 其中还包括宝钢、鞍钢、武钢等国有公司，以及沙钢、方大特钢(行情、资金、股吧、问诊)等民营公司。 但值得观察的是，河北省钢铁公司集体缺席了这份名单。

“河北省之所以没有最初列入规范合格名单的钢铁公司，是因为河北省整体由于钢铁产业结构调整，公司没有申报。 ”一位知情人士向《中国经济与新闻化》的记者进行了说明。 随后，本刊记者致电河北省工业和新闻化厅办公室求证，但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但是，河北省工业和新闻厅厅长王昌表示，目前河北钢铁领域的结构调整将遵循三条路径。 一是减量调整，降低生产总量，壮大剩下的公司。 二是淘汰落后，鼓励公司间联合重组，优化钢铁公司在河北的布局。 三是节能减排，依靠绿色高效生产实现可持续快速发展。

相似的观点在河北省冶金政研会副会长宋继军与《中国经济与新闻化》记者的对话中得到了印证。 他表示，河北省钢铁公司众多，没有申报该地区过剩的钢铁生产能力与环境保护压力的关系，目前该省还没有审核完毕。 公司按照河北省的要求，结构调整完成后申报。

其实钢铁产业的结构调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了。 据了解，这是该省近几年提出的第三个钢铁产业结构调整方案。 这个方案进一步受到了国务院七大部委的集体关注和讨论。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河北省钢铁产业结构调整的广度和杂多的变化和不确定性。

从这几年河北省钢铁产业结构调整的成绩单来看，总有一部分不完全令人满意。 河北钢铁公司先后经历了4次整合、重组，试图处理产业快速发展过程中长期存在的问题和矛盾，但由于各种原因未能成功。

其中，唐山渤海钢铁集团的组建是典型代表之一。 2008年12月，唐山地区十多家民营钢铁企业采用联合重组的方法注册成立渤海钢铁集团，欲建成北方最大的民营钢铁公司。

据信息，该集团由唐山国丰钢铁牵头，12家民营钢铁公司参与组建，1期出资10亿元，2、3期投资将扩大到100亿元以上。 联合重组完成后，将陆续取消渤海钢铁旗下公司在唐山区的现有产能，在唐山丰南经济开发区海边的盐碱海滩建设新的钢铁项目，计划产能1500万吨。

但是，经过2年以上的审查过程，“最大民营钢铁梦”几乎变成了空。 目前，该集团在唐山地区的生产能力仍未淘汰，新建项目也因启动资金问题而迟迟未开工。

这些在当地从事钢铁行业多年的人向《中国经济与新闻化》记者透露，该集团尚未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重组，目前仍处于生产、财务、人员等各因素分开治疗的状态。 当时重组的目的是为了拿到准生证，抱着被子取暖。 这些公司正是因为有利润才在一起的。 否则，将各自经营。

唐山市以钢铁为地方支柱产业，为了防止规模小的公司倒闭，把他们集中在一起，进行简单的加法运算，集约落后一点的生产能力，以其形成规模避免国家建设。 此外，还可以以集团名义向银行贷款，处理流动资金问题。

如果把民营钢铁公司并购重组的失败归结为当地政府意愿的利益纷争，那么国企并购重组的难题就是“大而不强”。

2008年6月30日，河北钢铁集团有限企业在无数聚光灯下正式挂牌成立。 唐钢集团和邯郸钢集团联合组成的这个大集团，创立时钢产量规模居全国第二，世界第四位，给出了满意的回答。 这给了无数钢铁人希望，类似的钢铁强国的梦想从未如此接近过。

第二年，河北钢铁集团乘胜追击，成功弯道超车宝钢，从此稳居国内钢铁产量首位。

幸福突然降临，常常让胜利者昏过去。

“重组后，我们的规模居全国第一。 与世界钢铁巨头德国蒂森克虏伯相比，我们的粗钢产量是其两倍，但利润却不到其五分之一。 与国内领先的宝钢相比，利润也是其三分之一。 如果我们不提高产品结构，规模特征就没有了。 钢铁业的重组，“骨头和肉都需要”王义芳的反省是没有道理的。

“大而不强”是河北钢铁产业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 br /页面

“钢铁圈”[/s2/]

近年来，随着高炉、转炉拔地，河北省炼钢生产能力上升到2.86亿吨。 据此计算，年上半年河北粗钢产量为9396.96万吨，产能利用率仅为65.7%。 这与普遍认为的85%的正常生产能力利用水平还有很大差距。

许多信号表明，河北省钢铁已经处于严重的产能过剩状态。 “不处理产能过剩，就等于没有抓住钢铁业的要害。 》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党委书记刘振江这句话中指出了处理产能过剩的重要性。

尽管如此，近年来河北省逐渐进入越限越产的“钢铁怪圈”。

业内人士认为，在逐年增长的淘汰落后产能目标下，根据装备能力不同，“一刀切”的产业政策表明淘汰落后装备的红线在上升，中小企业为了满足政策要求，大幅扩大了装备产能，形成了恶性循环。

拆除小建大是这些小公司的惯用手段之一。 不愿意起上述名字的业内人士向《中国经济与新闻化》记者透露，一家小公司偷偷在300立方米的高炉里穿上大衣，“变身”到淘汰范围外的400立方米高炉，蒙混过关。

那么，在钢铁领域整体形势恶劣的大环境下，河北省小公司强势扩大生产的动力来自哪里？

今年的钢材市场略有回暖，一点点的小公司依赖于低人工成本、环保价格、灵活多样的运营机制，相比国有企业依然有利，因此正在加大力度进行生产。 结果，一季度全国平均日产粗钢为213.2万吨，创历史最高纪录。

在市场形势急转直下的时候，这些公司为了保护好不容易占领的市场份额减产热情不强。 即使处于赤字状态，公司也不想减产。 因为可能比不减产的价格还要高。 例如停产后员工的工资、银行利息方面的净流失等问题，公司必须综合考虑。 特别是对钢铁厂来说，减产还可能引起银行停止放贷，后果更为严重。

在这次《河北省钢铁产业结构调整计划》中，河北省在减少规模总量和公司数量方面提出了非常高的目标。 到了年，炼钢生产能力总量将从现在的2.86亿吨调整为2.2亿吨，减少6600万吨的生产能力。 有冶炼能力的钢铁公司数量从现在的150家压缩到50家左右，每年减少到30家左右。

“这可能是政府的臆想，但市场问题最终必须让市场来处理。 如何整合剩下的多家民营公司，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兼并重组、产能削减，必须充分考虑地方政府和公司之间的利益共同体问题。

多年来，通过行政审批手段严格控制钢铁生产能力收效甚微。 日前，国务院关于取消和下放行政审批项目的决定引起各方热议。

不少业内人士对《中国经济与新闻化》记者表示，此次审批权下放是制度改革，希望简化审批工，恢复市场竞争环境，依靠市场手做好经济快速发展的优化配置。

如何解决批准制与产业政策的关系，是业界担心的问题，特别是像钢铁这样生产能力过剩的产业，有可能触及各方面的利益问题。

在国家严格控制产能过剩领域新项目的大背景下，行政审批权的全部下放是一把双刃剑。 虽然要缩短大企业投资项目审批时间，避免错过产业布局优化调整的时机，但这很可能会导致一些地方政府不从地方优势角度严格把关，引进生产低端产品的小型钢铁项目，从而再次加剧产能过剩。

更令人担忧的是，生产能力的集中释放会引起严重的环境问题。 这个说法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日前，环境保护部发布了一季度全国74个空燃气质量报告，在污染状况较重的前10个城市中，河北省城市占了6个席位。

被贴上环境对策严格的灾区标签的河北省钢铁公司，当然不能承担责任。

年，这里曾是我国最严格的钢铁公司环境保护门槛的发源地。 时隔一年，环境保护部华北筛检中心对河北钢铁领域进行了全面调查，发现107家污染防治存在不同程度的问题。

虽然通过提高环境保护的“门槛”来逼迫钢铁公司产业升级不是河北省钢铁产业结构调整的唯一道路，但接下来退出市场的钢铁公司很可能在环境保护方面落败。

落后于钢铁生产能力的节能环保投资少，产品价格低，公司利润高。 因此，冶金工业计划研究院院长李新创说，更严格的环境标准是进一步淘汰钢铁落后产能的比较有效的方法。 另外，应该按照能源消耗、物质消耗、清洁生产标准，从能源消耗和环境保护两方面限制钢铁生产能力。

因此，许多专家建议，钢铁管制应结合环评标准和“税价机制”，对不符合能源消费、环境标准的公司无利可图，对地方政府无税收，以优势关系形成自动退出机制。